「其實有時候你看到的,並不是真正你所看到的。」
[作者/movie boulevard]
原文出處:http://allen201242002.pixnet.net/blog/post/99075197
在觀賞《失魂》之前,我看到了FB粉絲團所張貼出來導演鍾孟宏所寫的一段話,這段話是這麼寫的:「如果你在看電影前看到這小本事,我希望你能跟著阿川(張孝全)的腳步來觀看,這是一部關於阿川在尋找自己的一個奇異旅程」,所以我在觀賞電影的時候,盡可能得讓自己的思考跟上電影的速度,也希望能夠透過阿川這個角色的視野來觀看整個電影的事件。但是說實話,我無法跟上電影的腳步,應該這麼說,《失魂》拍出了很多的議題,同時也給了觀眾很大的思考空間,並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想通的,也許《失魂》這樣一部電影出來,可能會接收到正反兩面的評價,但就我個人的觀點來說,《失魂》是一部非常好的電影,只是它需要觀眾多一點的關注、思考,而不是一面之緣的喜好。
《失魂》(Soul, 2013)是《第四張畫》導演鍾孟宏的全新作品,同時也是本片編劇,找來了《武俠》王羽、《女朋友。男朋友》張孝全、梁赫群、《不散》陳湘琪、《不能沒有你》戴立忍、《第四張畫》金士傑等人攜手演出。故事描述在日本料理餐廳工作的廚師阿川,在工作中突然昏倒,緊急送醫卻查不出病因,同事將他送回山上老家靜養。但是阿川見到父親和姐姐,卻一臉不認識的樣子,非常詭異。某天父親回家後,竟發現女兒倒在血泊之中,阿川卻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兒子猶如失魂般的舉止殺害了親姐姐,這樣的事件在平靜的生活中掀起了大波瀾,作為阿川的父親,他要如何處理這樣的事件,看清失了魂的兒子,掩蓋兇殺案件的真相?
《失魂》在電影製作技巧方面是非常傑出的,首先說到的當然就是攝影的部分,本片的攝影中島長雄其實就是導演鍾孟宏自己,仿若一體雙生的感覺,精準的抓住他所編寫出來的劇本所要的感覺,透過拍攝都市時的顛倒景致描繪出主角阿川(或者已經不是阿川)與生活環境顛倒、格格不入的感覺,透過昆蟲、魚、小物的近距離慢速特寫,呈現了描繪靈魂運作之美,也增加了影片詭譎的質地,尤其我特別喜歡阿川處理活生生的魚時,拍動著魚鰓,掙扎,然後奄奄一息的畫面(就好像表示著阿川面對庸碌生活的不適與窒息感,被人宰割的無力感)。劇情中再穿插台灣的山巒美景、雲霧繚繞、荒山野外的美與靜謐,拍攝出動態與靜態的景色,展現一個「不變」與「變」的道理,仔細的思考,這些畫面的用意不是只有讓觀眾知道台灣風景的壯麗,同樣也有著疊加故事情緒的功能。因此在攝影的部分,已經為電影加了許多分數。同時選擇在山間幽靜的幾棟小屋拍攝,加上軌道車、花卉等元素,更凸顯出劇情所要營造的荒涼疏離感。
電影的一開始,鏡頭推進日本料理店,耳邊響起鋼琴的樂曲,突然之間,阿川登場,大腦辨識出了這是青春舞曲的變調,配樂再度為電影加分,《失魂》整體調性詭異,懸疑中帶有點驚悚,配樂也繼承電影的風格,在適當的時機加入,對懸疑的氣氛有推波助瀾的功用,但如果只是這樣,又覺得少了些什麼,還好,配樂曾思銘先生不單單只是用懸疑的樂曲,更在一些時機加入較為輕快活潑的樂曲,處造出突兀的反差感,別有一番風味,增色不少。電影的最後更是找來了文夏演唱「漂浪之女」,原汁原味,也替電影故事增添哀愁的質地,也是運用得宜。剪接的部分則又是另一個加分之處,最出色的就是頭尾阿川殺人的地方,一開始殺人的片段,巧妙的用剪輯剪去了中間的過程,在暗幕與出現畫面的過程中,我們意識到了一件兇案的發生,卻又不是那麼血淋淋的呈現,但在後段殺人的橋段,毫無掩飾血淋淋的呈現,反而透過剪接呈現兩個角度的殺人過程,產生前後的反差,為劇情做出層次,同樣也暗示著故事中的人物到達了不同的狀態。
是的,也許在看完電影之後,會出現一些疑問,究竟電影想要說的是什麼樣的涵意?說真的,我並沒有真的理解《失魂》,也和大家有同樣的疑問,但在拼湊電影畫面與自己的想法激盪之下,且讓我在以下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空間,這是電影提出的第一個概念,天地萬物的存在都佔有個空間,那麼靈魂呢?在《失魂》當中所提出來的,便是靈魂也是個空間性的概念,「我看這身體空著,就住進來了。」提到的便是對於靈魂遞嬗的概念,一如電影一開始阿川在醫院中小男孩所說的,病房會因為病人的狀況而被佔據或是空出來,靈魂也是,一旦厭倦了同一副軀體,是不是就能離開,再換下一個?電影的中段,阿川也提到了自己比較喜歡住在種蘭的小屋,便是提出一個對於空間喜好的觀點。而靈魂是否可以轉移、漂流,也延伸成為患有精神方面疾病的患者的一種形容,幻化成一種關懷。
精神疾病,不管是在什麼年代都是非常難以處理的疾病類別,尤其是現在,資訊快速發達,講求時效的生活態度,也造成許多壓力,壓力就會變成是精神上的磨耗,所以也許是想要自由、想要解脫,靈魂就會變成一種漂泊的狀態,卻無奈禁錮在這樣一個肉身當中,我們不是精神疾病的患者就很難從患者的視野與思考邏輯來看待他們所需的一切,於是就會用療養院來侷限住精神疾病患者的行動空間,他們不是出於甘願的住在那裡,於是就好像是不願意卻自動找上門的生活壓力一樣,又是另外一個精神上的折磨,禁錮想要自由的靈魂,於是電影中拍出了蛾振翅飛翔的慢動作畫面,代表著阿川在面對這樣精神疾病化為不同身分所感受的自由,還有電影接近尾聲,包裹著煙霧的泡泡,啵的一聲,飄散出煙霧,隨著電影中的事件慢慢有了解決之道,阿川的靈魂超脫了肉體的禁錮,自由的逸散在空氣當中,沒有拘束。
同時空間的概念又在金士傑這個信差的角色登場時,打破了觀眾存有的概念與觀點,金士傑這個信差的角色,在電影中傳遞了靈魂的信息,卻在阿川所生活的人間用著人一般的形體出現,甚至電影還運用了井,具象化了人間與靈魂空間的連通道,模糊了彼此之間的疆界,更讓這個故事有一層如夢似幻的想像空間。可能有些人會覺得金士傑這個角色登場的突兀,但我認為在這樣的一個安排下,雖然會看得有些模模糊糊,但是這個安排具象化了靈魂、看不見的空間,甚至是阿川游移在兩個世界的表現,更能將故事完整的傳達給觀眾。在影像創作上是一個創新的概念與嘗試。
當然我相信除了精神疾病的議題以外,電影中更探討的是阿川這個人心靈的成長與面對親子關係之間的轉變。透過電影中各個角色的對白,身為觀眾的我們可以編織出阿川成長環境,與其心靈所受到的陰霾,我們可以理解在這樣疏離的家庭關係與忙碌的工作場合當中,為什麼阿川會選擇逃離(用可能是精神疾病的狀態,轉換個身分),阿川轉變身分個性後的初始,對家庭是有敵意的,他對父親陌生,反映出他本身與家庭的疏離,和童年時期巨變的陰影,會殺害他的姊姊,除了姊姊對他的不信任關係,同時還有那個童年時期劇變讓他產生家族的人會殘害彼此的錯覺,但處在以前的阿川與現在的阿川轉變之下,壓抑與失控的兩難之中,這一段的兇殺案凸顯出阿川心裡的掙扎,於是我們只看到了結果,中間的過程卻是模糊沒有意識的。
幻化成新的身分,阿川重新與父親建立起從未有過的感情,包括試著與父親對談、和父親爭執著誰的飯比較好吃、嚷著他可以幫他掘土埋車種種互動,以一種回歸兒子的身分返回冷清而疏遠的家庭,同時我覺得阿川也想重新建立起友情關係,從片頭幾位日本料理店的同事與他的互動,和載他回家的情形看來,阿川平時與他們應該很疏遠,沒有在經營人際關係的一塊,而重新找回友情,就從他的同班同學開始,我想這也是阿川會在同學(抱歉,我真的忘了梁赫群的角色叫什麼名字,不如就叫他同學吧!)出現的時候和他互動的關係。於是在重新回到這個社會,重新回到生活,阿川與自己接起了軌道,還記得劇中阿川說的那一個夢嗎?在經歷了種種事件,他終於能夠再找回自己。眼前的阿川,既是那個不變的阿川,也是透徹轉變的阿川。再回到一開始聽到的青春舞曲,也許什麼都一去不復返了,但阿川學會的是成長,面對自己。
在這個用勵志故事與大眾化電影培養出穩定成長的國片觀影人潮的時代下,《失魂》維持導演一貫脫離現實卻又是如此寫實,關注社會問題的風格,從故事、攝影、剪接、配樂,甚至是到演員的演技,兼顧每一個環節,呈現給觀眾一個詭譎迷幻,若有似無的新鮮感受,明確的說了一個完整故事,卻又在不知不覺間留了許多的想像空間,期許著觀眾去了解去思考,去走進這個名為《失魂》的影像藝術裡頭,走了一遭後,回歸到現實層面,學會去關切社會議題和電影核心所要陳述的現象,讓電影不只是一個娛樂,而是創作人與欣賞者之間的溝通橋樑,相互激盪,相輔相成。由衷推薦給各位《失魂》這部電影,不是為了懂它,而是為了去思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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